寻:陌上春归何淑华陆小雨免费小说全集_免费小说在哪看寻:陌上春归(何淑华陆小雨)
现代言情《寻:陌上春归》目前已经全面完结,何淑华陆小雨之间的故事十分好看,作者“素笺小狐濡尾”创作的主要内容有:七岁那年,“糖豆”陆小雨在人潮汹涌的火车站,被一只不属于母亲的手强行拽入无边的黑暗。从此,她的童年被偷走,取而代之的是异乡的陌生、恐惧与无休止的劳作。小小的身影,在远离亲人的角落,学会了沉默,也种下了刻骨铭心的“回家”执念。母亲何淑华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倒塌。曾经温馨明亮的家,瞬间沦为绝望的囚笼。她的眼泪汇成了河,目光在每一张擦肩而过的稚嫩脸庞上搜索。十年,二十年……岁月的刀痕蚀刻着她的容颜,却磨不灭她眼中刻骨的思念与不熄的决心。她跋山涉水,走遍大半个中国,从青丝寻到白发,脚步丈量的是地图上的距离,更是心与心之间被罪恶撕裂的深渊。…
《寻:陌上春归》是网络作者“素笺小狐濡尾”创作的现代言情,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何淑华陆小雨,详情概述:每一次颠簸,车轮碾过坑洼时发出的“哐当!哐当!”巨响都震得她小小的身体弹跳起来,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铁皮上,疼得她眼泪首冒,却又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哼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浸透水的海绵,沉重而艰难,胸口闷得发慌。时间在绝对的黑暗里失去了刻度。意识沉浮在模糊不清的泥沼中,像一片沉向水底的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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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粘腻,令人窒息的黑暗。
这不是家里睡觉时那层包裹着妈妈轻柔的摇篮曲和安稳呼吸声的温暖薄幕。
这是一种沉甸甸、像浸透了污水的厚棉絮一样压下来的黑暗。
它密不透风,散发着混合劣质柴油(老式拖拉机那种)、牲畜粪便、陈年霉斑和某种如同腐肉般的、浓烈得令人作呕的动物体臭的味道。
空气是潮的,每一次吸气,喉咙里都火辣辣的,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带着铁锈碎屑的冰碴子。
糖豆感觉自己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冰冷坚硬、还在不断摇晃的金属狭缝里——一辆破旧得快要散架的东风牌卡车后斗,盖着脏污的帆布。
后背硌在坑洼不平、冰冷刺骨的车厢壁上,身下是铺了一层未经晾晒、带着湿气和谷壳碎屑、散发腐烂甜腥味的稻草。
每一次颠簸,车轮碾过坑洼时发出的“哐当!
哐当!”
巨响都震得她小小的身体弹跳起来,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铁皮上,疼得她眼泪首冒,却又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哼声。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浸透水的海绵,沉重而艰难,胸口闷得发慌。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里失去了刻度。
意识沉浮在模糊不清的泥沼中,像一片沉向水底的枯叶。
破碎的记忆碎片时隐时现:火车站穹顶下晃眼的惨白日光灯管,汹涌如潮水、散发着汗臭、劣质香烟和食物混合气味的人腿组成的密林,妈妈惊慌失措的脸庞和她撕裂布帛般的哭喊声——“小雨!
小雨!
我的小雨啊!!”
……一遍遍机械重复的广播呼唤——“陆小雨小朋友,听到广播请到服务台,你的妈妈在等你……”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一只布满老茧、汗津津、带着浓烈汗酸和廉价烟草混合臭味的大手,像铁钳一样猛地捂死她的口鼻!
一股辛辣如胡椒、又带着诡异甜腥的刺鼻布片味道(浸了乙醚的破布)猛地灌入鼻腔,呛痛了她的喉咙和整个肺管!
窒息感如同毒蛇般瞬间绞住了她细弱的脖子!
“唔!
唔唔——!”
她本能地踢打着瘦弱的双腿,小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扯开那铁钳般的桎梏。
但那力量大得如同山岳倾轧,“嗤啦”一声,她肩上的书包带子被粗暴地扯断,那个印着黄色卡通鸭子的鲜红色塑料书包瞬间消失在混乱的视野边缘……眼前最后的景象是光怪陆离的光斑扭曲,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伴随着剧烈的眩晕感,她像一块破布般失去了所有知觉……“唔…呜……” 一丝压抑不住、带着极致恐惧的呜咽,刚从因缺氧而疼痛的喉咙里艰难溢出。
“操!”
车厢另一头立刻响起一声粗嘎、暴戾且极度不耐的低吼,带着浓重的、难以辨别的外地口音,“小赔钱货嚎什么丧!
再哭把你嘴捅漏喽!
憋回去!
听见没!”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带着威胁。
糖豆瞬间像被踩中心脏的小鹌鹑,浑身剧震!
她猛地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死死抵住掌根,硬生生把所有抽噎和眼泪都逼了回去。
小小的身体拼命往角落的阴影里蜷缩、再蜷缩,恨不得缩成一颗嵌进铁皮缝里的石子。
巨大的、冰冷的恐惧如同粘稠的沥青,从头到脚浇灌下来,裹得她透不过气,连指尖都冻得发麻。
“拐子”!
这个词如同恶鬼般在她小小的脑海里炸响!
那是村口摇着藤椅的李奶奶讲的故事里,专偷小孩子的“老拐子”!
不是迷路,不是走散,是妈妈最害怕的魔鬼找上门了!
眼泪汹涌地、无声地奔流,滑过冰凉麻木的脸颊,流进脖颈,带来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的、湿濡的微温。
她想家。
想妈妈怀里阳光晒过的皂角香味儿,想家门前那棵春天会洒落一地甜丝丝小白花的梨树,想书包里那卷被压得平平整整的“大大卷”,还有那几颗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的玻璃弹珠……“家”这个字眼,此刻遥远、温暖得如同隔着几辈子那么远,模糊得只剩下一个浸满了泪水的、摇摇欲坠的影子。
胃里像被一把钝刀子缓慢地来回剐蹭,火烧火燎的疼。
干渴更是像无数只小蚂蚁在喉咙管壁上疯狂噬咬,每吞咽一下口水,都如同吞下刀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一整天……颠簸终于停了。
“吱嘎——!”
“咣!!!”
一阵巨大的金属扭曲声和剧烈的撞击后,这颠簸的地狱终于停止了摇晃。
惯性让她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车壁上,留下一个红痕。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一阵模糊不清的乡音吆喝声和远处几声凶狠的土狗咆哮,伴随着一股极其浓烈、几乎令人作呕的气味涌了进来——那是沤烂的粪肥、牲畜圈栏里浓重的骚臭、以及潮湿泥土长时间不见阳光后发出的腐败腥味的混合体。
“哗啦——!”
车厢后门被拉开一道刺眼的缝隙!
一道强烈、惨白到毫无温度、如同正午沙漠般的光线,毫无防备地刺入糖豆早己适应黑暗的瞳孔!
她猝不及防,眼睛瞬间被刺激得剧痛流泪,下意识地用手臂死死挡住刺目的光,指缝间,只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如同铁塔般矗立的巨大逆光人影的轮廓。
“忠哥,这趟‘货’还行吧?”
是那个拐走她的阴沉男声,带着一种下贱的讨好腔调,“细妹子,看着骨头架子硬实,经得起使唤,就是胆儿怂得跟兔子似的。”
被称作“忠哥”的男人没有吭声,像堵墙一样弯腰钻进了狭窄的车厢。
一股更为浓重、劣质香烟(飞马牌?
)里混合着浓烈汗臭和机油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被猛兽阴影覆盖的强烈压迫感。
一只布满黑褐老茧、指缝里嵌满油泥污垢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捏住她冰凉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感觉颌骨都要碎了!
“嘶……” 糖豆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被迫仰起脸,看向那双在强烈的逆光下如同深不见底的兽瞳一般冰冷的眼睛。
他的脸大部分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棱角粗粝、胡子拉碴的下巴轮廓,还有嘴角叼着的一截忽明忽灭的劣质烟蒂。
“嗯…凑合。”
一声低沉沙哑的、如同砂纸摩擦铁板的声音响起,“带去洗刷干净晾晾干,晚点让老鸨子来过个眼。”
他说话时喷出的辛辣烟圈,狠狠糊在糖豆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胸腔撕裂般地疼痛。
“明白!
忠哥您放心!
保管拾掇得利利索索!”
阴沉男立刻卑躬屈膝地应承,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那只捏着她下巴的铁钳松开,糖豆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胳膊就被一只同样是干枯有力、汗腻腻的手粗暴地攥住,像拎小鸡仔一样从狭窄的、散发着恶臭的车厢里拖拽了出来!
双脚猛地落在冰冷、泥泞、混杂着碎石和不知名秽物的肮脏地面上。
脚底传来的冰冷滑腻感和尖锐刺痛让她踉跄着向前扑去,被那个阴沉男人毫不怜惜地提溜住了后脖颈的衣领稳住。
刺目的光线让她泪流不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看清周遭的景象: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散落着低矮破败、宛如废墟般的土坯房屋。
黄色的土墙早己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露出了里面的草筋,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发黑如同烂泥般的茅草,摇摇欲坠。
空气里的粪臭味、劣质烟味和浓重的鸡鸭鹅混合腥臊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远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同样灰扑扑、缺乏生气的田野,看不到记忆中家乡那种嫩绿的秧苗或金黄的麦浪。
墙角下,几个穿着打满补丁、灰黑辨不出原色衣裤的男人女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木偶,或蹲或坐,眼神空洞麻木地望着前方;远处田埂上,几个佝偻的身影慢吞吞地挪动着,像是生锈的机器。
当糖豆绝望的目光扫向他们时,他们的眼神浑浊得像泥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看到一件被随意丢弃的破烂物件从面前拉走,引不起他们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冷漠得让糖豆的心彻底沉入了冰河世纪。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没顶。
她被拽进一间门框歪斜、窗户用破草帘子勉强遮挡的土屋。
屋子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发霉、尿骚和一种类似烂菜叶发酵后产生的馊臭味。
靠墙放着一张摇摇欲坠、布满污渍油光的破木床,上面摊着一团看不出颜色的、散发着馊味的破棉絮。
屋子角落堆着一摊破烂杂物,一只瘦骨嶙峋、瘸了腿的猫悄无声息地窜过去。
一个身形干瘪、穿着灰蓝色打着深咖色补丁、领口袖口满是油垢的老太婆,正佝偻着身子蹲在门槛旁,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慢腾腾地剪着一些干枯发黄的藤蔓叶子。
听到动静,她撩起松弛得几乎遮住眼睛的眼皮,用那双如同磨砂玻璃般浑浊的眼睛瞥了糖豆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待切的死肉或待劈的柴禾。
她的脸上如同干涸的荒原,布满了深刻的沟壑。
“阿婆,新来的丫头,搁你这儿了。”
阴沉男像扔垃圾一样把糖豆往前一推搡,差点把她带倒在地,“规矩点拾掇拾掇,忠哥说了,晚点有人来看货。”
王阿婆慢腾腾地放下手里的烂叶子,动作带着一种枯枝败叶般的僵硬和沉重。
她走到糖豆面前,一股混合着老人体味、劣质头油味和不洁衣物酸腐味的浓烈气息扑鼻而来。
她伸出如同枯树枝般的手,指甲缝里是厚厚的、凝固的血污状黑色垢痕,指关节粗大变形,猛地、毫不犹豫地狠狠揪住糖豆胳膊内侧最软嫩的那一小块肉,顺时针拧了半圈!
“嘶——啊!”
尖锐剧烈的疼痛让糖豆瞬间弓起了身体,痛呼被压抑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痛苦的呜咽。
“皮儿倒是不糙,就是忒嫩!”
王阿婆的声音嘶哑如钝锯拉扯老木头,带着毫不掩饰的、刻骨的冷漠,“往后跟着吃糠咽菜,用不了两年就糙实了。”
她浑浊的眼睛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糖豆,那目光像在掂量牲口的膘情,又像是在给一件二手家具估价。
她指了指门后角落里一个积满了厚厚黑垢、边沿豁了好几处、散发霉腥味的搪瓷盆(掉漆严重),旁边还有一个用竹筒掏空做成的破水瓢:“去!
外头水坑舀水,把自个儿刷干净喽。
这身细皮嫩肉的花皮(她指那件碎花裙),扒了!
看着就碍眼!”
糖豆像受惊的兔子般原地缩着肩膀,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全身因为恐惧、羞辱和巨大的屈辱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这是妈妈给她穿上的!
是洗干净、带着皂角香气的衣服!
她不要!
不要在这个肮脏冰冷的地方把自己扒光!
“咋?
还当自个儿是小姐?
不干?”
王阿婆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讥讽的弧度,那皱纹形成的沟壑更深了,“那中,饿着!
三天米水不沾牙,看你这骨头架子熬得住熬不住!
熬不住了,横竖拖出去喂后山野狗!
省得浪费粮食!”
她枯瘦的手指指向门外远处黑黢黢的山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丢块垃圾。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太婆的话,糖豆那空空荡荡、被胃酸烧灼得如同火燎的胃袋,立刻发出一连串响亮、带着回声的“咕噜噜”声。
饥饿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胃,拉扯着她的神经。
寒冷透过粗布衣服针孔大小的缝隙钻进来,冻得她牙齿打颤。
恐惧如同最沉重的镣铐锁住西肢百骸。
而对这个如同地狱般陌生、残酷之地的彻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沼泽吞噬了她最后一丝反抗意志。
眼泪再次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地、汹涌地冲刷着她肮脏冰冷的小脸。
她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她拖着麻木的双腿,僵硬地走到屋外那个由几块大石头胡乱垒砌而成的露天水坑边。
浑浊发绿、如同隔夜浓痰般的水里,飘着腐烂的草叶、小虫僵硬的尸体和白絮状的泡沫。
她蹲下来,颤抖地拿起那个边缘布满绿色苔藓的破水瓢,舀起那散发着铁腥和淤泥腐臭味的冰水,一股股从头顶浇下!
冰冷刺骨!
这水仿佛带有冰渣,每一瓢浇下,都激起一层密集的鸡皮疙瘩和身体难以控制的剧烈颤抖!
浑浊刺眼的泥水混合着她滚烫无助的眼泪,冲刷过她小小的、从未遭受过如此粗粝对待的身体,留下刺骨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当她颤抖着双手,解下腰际那个唯一的、妈妈亲手缝制的碎花裙子背后的纽扣时,巨大的悲怆和一种“自己的一部分正在被强行剥离”的屈辱感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将那件沾染了火车站尘污、此刻又被泥水泡透的、象征着她过去所有温暖回忆的蓝底白花小裙子,脱了下来。
它像一片凋零的花瓣,无声地飘落在同样肮脏冰冷的泥泞地上,几个模糊的脚印踏过,它便迅速与污秽同化,失去了最后的颜色和形状。
王阿婆隔空丢过来一团东西。
糖豆慌忙接住,那是一套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灰黑色、打着杂色补丁、散发着浓重汗馊和霉味的粗布衣裤。
布料的质地极其粗糙僵硬,如同干树皮。
她笨拙地往冰冷、还在滴水、布满鸡皮疙瘩的瘦小身体上套着这肥大沉重的“布袋”。
衣袖和裤腿长出一大截,粗糙的布料边缘如同小锯齿一样摩擦着细嫩的皮肤,很快带来细密的刺痛和麻痒。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霉烂和酸馊的气息从这层“布壳”里弥漫出来,包裹住她,仿佛给她打上了一个代表奴役的烙印。
“洗完了?
滚进里头来!
磨磨蹭蹭!”
王阿婆破锣嗓子一般的命令在身后响起,带着不耐烦。
糖豆赤着冻得通红、沾满黑泥的脚丫,一步一个冰冷的泥印,像踩着烧红的炭块,艰难地挪回了那间如同兽穴般散发着恶臭的低矮泥屋。
王阿婆正蹲在门口继续摆弄她那些枯藤烂叶,头也没抬,只是用沾满泥污枯叶的手,往屋子里肮脏的地面上指了一下:“喏!
吃食!
吃完滚墙角窝着去!
闭紧嘴皮子,敢哼一声吵着我睡觉,抽不死你!
明儿个送你去‘大户家’,等着享‘清福’吧!”
她最后这句话尾音上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恶毒嘲弄。
地上放着一个边缘豁了好几个口子、碗身上布满褐色茶垢污痕的粗瓷碗。
碗里是一层勉强盖住碗底、浑浊得像浑水汤、散发着微焦味的玉米糊糊,里面零星地漂着几片看不出原状、己经煮成黑黄色、带着粗壮纤维的烂菜叶子。
这“食物”几乎没有任何香气,只有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快的粮食焦糊气和难以掩盖的粗糙味道。
但饥饿的烈火己经烧穿了理智。
糖豆像一只饿极了的小动物,顾不得这碗的肮脏和食物的寡淡粗劣,几乎是扑过去,蹲在地上,一把抱起那个冰冷的粗瓷碗,把冻得麻木的小脸深深地埋了下去!
“呼噜…咕噜…吸溜…”她用几乎能把碗吞下去的气势,贪婪地、不顾一切地吞咽着那寡淡稀薄的糊糊!
食物的粗糙感摩擦着她娇嫩的咽喉,焦糊味带着微弱的灼热感滑进食道,落入她那早己绞痛的胃袋里。
这点微弱的暖意和饱腹感,是此刻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救命符。
碗底很快干净得像被舔过一样,那点稀薄的糊糊根本没能填满她饥饿的胃袋。
糖豆捧着空碗,怯生生地、带着一丝近乎乞求的泪光,望向门口那个如同石雕般冷漠的老太婆。
王阿婆终于停下剪菜叶的动作,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眼神如同打量一条刚吃完潲水的、无用的狗崽:“咋?
吃完啦?
吃完就滚墙角窝着去!
闭紧嘴皮子!
再敢用那眼神瞅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糖豆的心彻底被冻僵了。
她不敢再问半个字,死死抱着膝盖,将自己缩进墙角那片唯一能稍微避开门口冷风的、落满灰尘的阴影里。
屋子里混杂着霉烂、腐臭和老人体味的浑浊气息让她阵阵窒息,胃里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那点糊糊也开始不安地翻搅。
破窗外,夕阳的余晖是浑浊的昏黄色,像一张巨大的、染满污渍的油布,铺盖在远处灰扑扑、了无生气的田野上,落在那些同样表情麻木、穿着破败的行人佝偻的背影上,落在这些低矮破败如同坟冢的土房子顶上。
没有一丝丝暖意,只有无尽的、铺天盖地的、令人绝望的凄凉和阴冷。
“妈妈……妈妈……”糖豆在内心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嘶哑无声地哭喊。
她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和意志,紧紧地、牢牢地抓住脑海里那个最温暖的影子——妈妈焦急的脸庞,妈妈温柔的声音,妈妈怀抱里的温度和皂角香气,一遍遍地、反复地、铭刻般地描绘着。
她不能忘!
死也不能忘!
她是谁?
她是陆小雨!
是爸爸妈妈的陆小雨!
她有名字!
有妈妈!
有家在青山绿水、有小溪流过的家乡!
只要她记得自己是陆小雨,是妈妈的孩子,她就还没被彻底吞没掉!
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墙角里蜷缩成一团小小的、剧烈发抖的火焰。
肉体上刻骨的寒冷几乎要将她冻僵,胃的饥饿灼烧也并未止息,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
然而,在那颗被强行剥离、丢入冰冷深渊的稚嫩心灵最深处,一星小小的、带着母亲印记的、名为“归家”的火种,却顽强地、不顾一切地燃烧着,发出微弱但坚定不屈的光芒!
回家!
即使前方是无底的深渊,是万劫不复的黑暗,是渺茫得如同夜风中随时可能熄灭的一缕蛛丝。
她也要回家!